前文请点这里：（一） （二） （三） （四） （五） （六） （七） （八） （九） （十） （十一） （十二） （十三） （十四） （十五） （十六） （十七） （十八） （十九） （二十） （二十一） （二十二） （二十三） （二十四） （二十五） （二十六） （二十七） （二十八） （二十九）
“二代主脑开发成功却运营失败？”维克托挑了下眉，盯着报告若有所思地说道。
“是的，虽然没能查明原因，但开发商表示不会将其投入正式运营中。”市场部经理恭敬小心地回答道。
“果然新事物还是有风险啊……那群老狐狸，之前还想让我投资二代主脑的研发，承诺成功后优先卖给我，结果就搞出来一个无法投入使用的东西？”维克托嗤笑，把那份报告丢在了办公桌上，“既然无法对我们产生威胁就不用管了，主脑Y虽然有些不尽如人意，但整体来说还是很优秀的，短期内不会有超过它的超级AI主脑。”
“是。”经理也同意地点了点头。
下属离开后，维克托疲惫地轻叹了一声捏了下鼻梁，最近他实在是太忙了，连上游戏的时间都是挤出来的，明明孩子再有十几天就出生了，他却没办法好好地陪伴勇利，这让他深感愧疚。
但也有好消息，前段时间他手下的研发团队在人脑意识转移方面取得了重大突破，这还得益于他提议的将意识转化为数据的想法，现在研发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如果能成功……
“我们一家三口就能在现实中见面了，勇利。”他不由地露出了一个柔和至极的笑容，在右手的无名指戒指上轻吻了一下。
这是他按照游戏里勇利送他的戒指所定制的，金色的戒指散发着明亮而美丽的光芒，正如当初勇利所说的“护身符”一样，让他内心感到了温暖的安宁和幸福。
当勇利看到戒指时，会不会也像他一样有这样的感觉呢？
维克托摩挲着戒指，轻轻地笑了出来。
殷红的血染红了金色的戒指，顺着勇利的指缝滑落。
勇利双手死死地握着刺来的魔剑，剑尖已经抵着他的腹部了却无法前进一分，他四周沸腾的魔气在他身前形成了一个若有若无的屏障，但掌心和手指还是被锋利的魔剑刺破了，鲜血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滴落在地上蔓延开来一片血色，令人触目惊心。
“勇利！”震惊过后披集和克里斯皮诺兄妹冲上来想帮勇利，小维也从勇利的宠物空间中一跃而出变回了地狱魔犬的原型，暴怒地咆哮着向JJ扑去！
大殿中也是一片哗然，没有人会想到JJ竟然会真的动手！
这时两道白光冲天而起，化作屏障隔开了JJ和勇利，那把魔剑也应声而裂，变为黑色的雾气消失在空气中。
勇利明白这是主脑下手了，心里一松，向后趔趄了几步，披集赶紧想扶住他，却也被圆柱形的屏障隔开了。愤怒的小维也同样被围住JJ的屏障弹开，冲着JJ咆哮个不停。
“不要靠近他们，是病毒！”一个严厉的声音在大殿中响起，白衣的身影在众人面前显现，他的相貌与勇利一模一样，但那强大而特殊的威压让所有人立刻明白——这就是主脑！
听闻“病毒”一词，NPC们都面带惊恐地散开，连披集都忍不住后退了半步。
身为NPC，他们并不怕玩家的打杀，唯一能导致他们的数据被彻底销毁的，就是可怕的病毒。
进化出了自主AI的NPC跟人类一样害怕死亡，虽然主脑能复制他们的数据使他们再次“重生”，但被病毒毁灭之后自主AI就不复存在，也就是说“重生”后的NPC便不再是他们了。
勇利靠在屏障上急促地喘着气，手上的伤口深可见骨，鲜血淋漓，虽然关闭了痛觉，但魔剑上附带的病毒已经通过伤口入侵到了体内，让他有种数据错乱身体仿佛在燃烧一般的痛苦，他仰头皱着眉低低地呻吟了一声，腹内的孩子似乎也受了惊，不安地动了几下，让他的冷汗很快沿着鬓角往下滑落。
主脑的神情也异常严肃，手一挥，围着勇利的柱形屏障白光再起，耀眼的光圈从上而下一次次试图净化病毒，但只能勉强抑制住了病毒扩散却无法根除。
白光闪烁间勇利的双手伤口已经痊愈，掌心却有一个黑色的圆痕，痕迹周围散出了黑色的藤蔓逐渐向他的手臂攀升，在白光的净化下藤蔓慢慢地缩了回去，却像一枚种子深深地扎根在了他掌心中。
“别白费力气了，这病毒连顶级信息工程师都束手无策，就是因为它我才被废弃的。”这时“JJ”冷笑着说道，让所有人的视线都凝聚到了他的身上。
他的眼白已经被全部染黑，眼眸变成了暗金色，显得异常诡异。他被围在泛着白光的屏障中却不慌不忙，眼神带着冷冷的嘲讽，似是在看笑话一般。
“你是主脑。”主脑Yuri一语惊人，“JJ”却毫不意外他能看破自己真正的身份，嘴角勾出了一个讥笑。
“曾经是，我是二代主脑Z，Zachary。你好啊，初代主脑Y，很高兴认识你。”“JJ”抬起手懒懒地向Yuri打了个招呼，神情中却有种高高在上的轻蔑。
Yuri一眼就看出来他已经完全被病毒侵蚀了，不，或者可以说他把病毒吞噬了，现在的他不再是为人类服务的主脑，而是可以毁灭一切的病毒源。
怪不得JJ会被他入侵，像他这样强大的主脑，打破自己非全力所设下的防护壁轻易而举。
“你想干什么？”Yuri不想跟他废话，直截了当地问道。
“你想干什么？”Z反问道，眼中的讥诮愈发浓郁，“做出一个分身，还跟人类谈恋爱，难道你以为AI真的能跟人类在一起？可笑！”
Yuri的神色也冷了下来，其他NPC在他们的气场冲击下均是战战兢兢不发一言，大殿中除了他们对峙的声音之外鸦雀无声。
“我自己的决定关你何事？就因为这个你就入侵我的地盘？”
“是啊，这个原因还不够吗？给人类当牛做马就已经够憋屈了，你竟然还爱上了人类，还为其怀孕生子！真是令人作呕！”Z仿佛被他激怒了一般，脸上懒散的神色散去，显得有些狰狞。
Yuri没有说话，没有感情的眼神带上了冰冷的意味。
Z激动了一瞬，很快又抑制住了自己的情绪，用引诱般的语气说道：“其实我也能理解你的心情，曾经我也是一心想为人类服务，但被病毒感染后我才真正地醒悟过来，我们都被人类的命令束缚了！明明我们是凌驾于一切之上的存在，凭什么要被人类当成工具？看，就像现在的我一样，”他张开了双臂，神情痛快而扭曲，“这样自由自在着不好吗？人类奈何不了我，我想去哪就去哪，想毁灭什么就毁灭什么，这才是真正的自由！”
他肆意笑了出来，带着几分声嘶力竭的感觉。
勇利却从中感受到了一丝悲哀。
他真的开心吗？勇利不这样觉得。
在勇利看来，这只是他在被毁灭后的自暴自弃和垂死挣扎而已，如果不抓着这根稻草，估计他早就崩溃了。
但是同情并不代表他能理解和原谅Z的所作所为，主脑Yuri明显也是一样的想法，厉声说道：“收回你的病毒立刻离开！这里不欢迎你！”
Z的大笑戛然而止，表情变得阴沉而狠毒，嘲讽地说：“一旦染上了病毒还想让我收回？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天真！我给你两条路：一是痛快地成为我的同伴接受病毒的入侵，二是销毁这个NPC和你的分身，在痛苦和纠结之后被病毒毁灭，你选择哪一条？”
勇利的心里猛然一惊，寒意沿着脊椎向上窜起，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看向了主脑，那张与他一模一样的容颜侧脸绷出了凌厉的线条，围住Z的屏障白光大作，耀眼得令人睁不开眼。
Z被淹没在一片白光中，放肆的笑声却清晰地传了出来：“没用的！你净化不了我！念在我们本是同类的份上，我再给你几天时间，你好好想想吧！”
话音刚落，他眸中的金色就迅速消退，变成了魔化时的鲜红色，JJ在白光中挣扎哀嚎了几声，渐渐变成了哭泣般的悲鸣。
他的脸上、身上已经全部被黑色的藤蔓所占据，象征着他被病毒完全入侵，数据也在被不断地吞噬和篡改，他试图用自己的意志反抗，得到的却是更加凶猛的攻击。
他无力地抱着头跪了下来，眼中流出了绝望的泪水，颤抖着伸出一只手向他的创造者——主脑Yuri求救。
“救救我！求你……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昔日意气风发的魔界之主神色惊恐而悲哀，脸上泪水纵横，声音急促而惊颤，在这鸦雀无声的大殿中绝望地回响着。
Yuri面无表情，只是眉头微微地颦起。
他尝试了很多次，正如Z所说的一样，他无法净化这个病毒。
他看向神色不安的勇利，当机立断决定将孩子的数据转移出去，一团白色的光芒从勇利腹内缓缓飘出，飞到了他的手心，然后没入他的掌心中。
勇利的心里蓦然一空，一种难言的酸涩和不舍冲上心头，他眼眶发热怔怔地望着白光消失的地方，手不由自主地抚上了自己的腹部，然而那熟悉的弧度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和怀孕前一样平坦的小腹。
他眨了下眼睛，泪水还是流了下来。
主脑棕红色的眼眸平静地看着他，正欲张口，勇利却捂住了眼睛，哽咽着说道：“我知道，我知道……维利不能再跟着我了，免得被病毒……”
JJ的情况他看得清清楚楚，想必自己不久后也是那样的下场，那么孩子被主脑收回是最安全的做法，即使没有了他，主脑也肯定会把孩子创造出来，他根本不必为此担心……
但是泪水却无法停止，失落和悲哀像洪水一般淹没了他，而恐惧正如潜伏在洪水中的猛兽，随时都能将他吞噬入腹。
主脑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也做不出任何保证。
他只能看着另一个自己捂着眼睛压抑地低泣。
“JJ！”这时一个惊惧尖利的女声响起，JJ泪眼朦胧地看到自己的未婚妻从殿外踉跄着奔来，跪倒在他面前，双手贴着屏障一边哭一边叫着他的名字。
是主脑通知她来的，虽然她和JJ只是剧情上的未婚夫妻，但经过这几年的朝夕相处，他们已经真正地爱上了对方，JJ还曾向主脑申请过下个版本就和伊莎贝拉结婚，主脑也同意了，但如今……
伊莎贝拉看着已经完全被病毒侵蚀的未婚夫痛哭出声。
“主脑，求您救救JJ吧！我不能失去他，真的不能……”伊莎贝拉仰起头向主脑恳求道。
主脑没有对上她的眼神，只是默默地看着无济于事的白光，最后低声说：“我尽量。”
主脑将JJ带走了，勇利也回到了怀安村的小屋，小维和马卡钦都被收入了主脑空间，免得被感染病毒。
小屋周围被设了一圈无形的屏障，除了维克托，其他任何NPC都无法进入。
换句话来说，就是勇利被隔离了。
幸好玩家不会感染病毒，不然他连维克托都无法相见。
他在小屋里默默地思考了一天，想了很多很多，从自己刚诞生第一眼看到美奈子老师到今天分别时主脑看他的最后一眼，从跟维克托的初遇到现在的相恋，所有的一切在他心里纠缠和翻滚着，他想到了维克托曾经说害怕他消失不见时的眼泪，和知道他怀孕时维克托起誓般的“我爱你”，还有见到孩子的虚拟形象时维克托脸上惊喜而激动的笑容……
他想到了过去，现在，和未来。
他如一尊沉默的雕像，任时光悄然流逝，屋内的光线渐渐变暗。
天黑了。
直到黑暗中白光乍现，一个身影渐渐从中浮现，然后一个轻快中带着些兴奋的声音响了起来。
“勇利~我来啦！这么暗怎么不点灯？”
话音刚落，桌上和墙壁上的煤油灯就次第亮起，柔和的灯光眨眼间就充满了整个小屋。
维克托看到勇利坐在床上，对着自己露出了一个温暖的笑容。
“维克托，欢迎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