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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在知道了勇利的决定之后，披集和小南都非常诧异，而克里斯则是笑着摇了摇头，却没有任何反对或者惊讶的神色。

小南对此非常不解，睁大了眼睛愤愤不平地问他：“那个人不是让勇利很伤心难过吗？为什么还要回去找他？如果是我的话就永远不要跟他见面了！或者……狠狠地报复他！”

勇利笑着摸着他的头说：“小南还是小孩子啊。”

小南不服气地鼓起了脸。

勇利收回了手，沉静地说道：“这两天，我想了很多，也拜这件事所赐，明白了一些以前没想通的道理。这对于我来说，也是很宝贵的经验和财富。”

“没有哪段感情能一帆风顺的，如果真的有的话，那大概是他们不够深爱对方吧。”

“但是对于我来说，爱不是彼此折磨，而是理解和包容，有时需要坚持，而有时则需要让步。爱能让人愿意为了彼此做出改变，在经过了堪称痛苦的磨合之后，才最终达到最契合的状态。”

“而我爱维克托，这是我非常肯定的。”

“我不可能放弃他，就算他不记得我了，就算他把我当敌人，那又怎么样呢？这就能磨灭我的感情了吗？如果我们之间的感情是这么浅薄的东西的话，我又有什么理由说我爱他呢？”

“其实我知道，不管是以前的维克托，还是现在的他，肯定都不希望我就这样放弃了。要说这是为什么的话，大概是因为我知道他对我的爱和他内心的痛苦吧，我知道他的痛苦其实一点都不比我少，在感情上有时候比起受伤的那一方，施加伤害的一方会更加痛苦，维克托也一定是这样的。”

 “我爱他，但这并不是我单方面的幻想，我深知他爱我，这份感情是我勇敢前行的不竭动力和无限勇气。”

“我不会输，不会失败，我相信自己，也深刻无比地相信他，相信我们之间的感情。”

“所以，这就是我做出这样决定的理由。”

听完了勇利的这一席话，披集和小南都怔住了，像是第一次认识勇利一样把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披集突然笑了出来。

“虽说我比勇利还小几岁，但以前总感觉勇利还是个孩子，还需要我们保护，没想到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勇利已经悄悄长大了啊。”

勇利摸着后脑勺，露出了一个不好意思的微笑。

“这不是很好吗？勇利已经找到了自己的道路，做出了不会让自己后悔的决定，那就继续走下去吧，别忘了你背后有我们在支持你呢！”克里斯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

勇利也笑着点了点头。

“那勇利现在就要走了吗？我不想让你回去啊！明明才刚来没多久！”小南眼泪汪汪地委屈地看着他。

勇利摇了摇头，露出了一个带着几分狡黠意味的微笑，就像是一只真正的小狐狸一般。

“等明天他生日再说，毕竟是让我生气过，给他一个小小的惩罚也不算是过分吧？今晚就让他抱着马卡钦睡去吧！”

 

当夜，维克托洗完了澡，拿着毛巾擦着头发，带着一脸疲惫的神情从浴室中走了出来。

然后看到马卡钦一动不动地蹲在勇利的房门前，像是等着里面有人走出来一样。

维克托的心里涌起了一阵难言的酸楚。

他想说不用等了，里面不可能有人了，但是他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来这句话。

“马卡钦。”他轻轻地叫着大狗的名字。

马卡钦的耳朵动了下，然而没有理他，还是蹲在原地。

他走了过去，揉着马卡钦柔软的皮毛，怔怔地说：“你也在怪我吗？怪我把勇利逼走了吗？”

听到另个主人的名字，马卡钦终于给了他一点注意力，对着他汪了一声。

就像在说“是！”一样。

维克托勾出一个心酸的笑容，拧动门把手，推开了勇利的房门。

卧室的面积不大，布置也很简单，但不知怎么让他感到了一种温馨感。

他走了进去，视线扫过铺着浅蓝色床单的床，棕红色的木质衣柜，整整齐齐摆着两排书的书架和桌子，一如当初，就像它们的主人还会随时回来一样。

维克托来到了书桌前，看着勇利的课本，想着他会不会回来拿书呢？还会不会……再见到他呢？

他随手抽出了一本《欧洲诗歌文学赏析》，翻动了几页，偶然看到了自己国家的文字，就停了下来。

那是一首普希金的《致大海》。

勇利把里面的几行诗用横线画了出来。

“我曾想永远地离开

 你这寂静和静止不动的海岸

怀着狂欢之情祝贺你

并任我的诗歌顺着你的波涛奔向远方

但是我未能如愿以偿！

你等待着，你召唤着……而我却被束缚住

我的心灵的挣扎完全归于枉然

我被一种强烈的热情所魅惑

使我留在你的岸旁……”

维克托怔怔地看着这几行诗歌，反复地默读着，他知道这首诗其实是反对暴政歌颂自由的，但现在在他眼中，却仿佛看到了浓浓的情谊……

就像勇利希望用这些诗句表达对他的感情一样，情话一般的诗句。

维克托的视线向下移，在页脚处看到了一个小小的心型符号，里面还有一个几乎看不清的单词，他把书本拿到眼前，终于吃力地看懂了那个词。

然后，他一瞬间被一种前所未有的感情击倒了。

那个词是——Victor。

被勇利小心翼翼地写下，用几乎让人看不清的字体写出了他的名字，然后用一个小小的心圈住了。

维克托仿佛看到了勇利坐在课桌前听着讲台上的老师滔滔不绝地讲解着诗歌，什么暴政，独裁，光明，自由都没能进入他的耳朵，他认真地看了一遍诗歌，把自己喜欢的句子画了出来，然后红着脸颊小心翼翼地写下了他的名字，犹豫了一下，又抿着唇画了一个小小的心，看着自己的杰作，偷偷地笑了出来。

维克托放下了书本，咬着牙按着额头，努力地压制着自己即将决堤的汹涌感情。

为什么自己之前会以为勇利只是演戏，而不是真正地爱他呢？

从这一点一滴的小事中，勇利的心思已经表达得这么明显了。

明显得……时不时地在他心里狠狠地扎上一刀，疼得让他几乎要克制不住自己了。

维克托无力地跌坐到了床上，颓然倒了下来。

这一晚，他没有回去自己的房间，而是在曾经的恋人的床上，孤独地一个人迎来了自己的28岁生日。

时间终于走到了12月25日，西方的圣诞节，情侣和亲人们的狂欢时间。

E国是不在这个时候过圣诞节的，维克托也没有特别注意过日子，因此在他上班后受到了下属们的祝福时才意识到，原来今天是自己的生日啊。

下属们异口同声地说着“生日快乐！”而他却在心里苦笑，没有勇利的生日，怎么可能快乐得起来呢？

他望向窗外那一望无际的天空，默默地想着，现在勇利在做什么呢？

勇利回到了熟悉的家中。

他从黑洞中踏出，出现在自己的卧室中。

环视了一圈，似乎什么都没有改变，视线移到床上的时候却发觉有什么不对，他掀开被子，看到了浅浅的有人睡过的痕迹。

他立刻明白了，究竟是谁曾经在这张床上躺过。

脸颊不由自主地开始发烧，一种甜蜜又心酸的感情涌上心头，他小声嘟囔了一句：“维克托这个笨蛋！”

然后将被子叠好，床铺整理好，拧开门，走出了卧室。

刚踏上复式楼梯，听到动静的马卡钦就猛地向他这边冲来，兴奋地“汪汪汪汪”个不停，他艰难地绕开马卡钦想下楼，却被缠得实在迈不开步，没办法只好——

用异能瞬间出现在了客厅中。

马卡钦愣了一下，然后继续向他扑了过来，勇利不得已地弯腰接住站起来热情地舔着他下巴的大狗，抚摸着它的头和脖子说道：“好啦好啦，我知道马卡钦很想我，先把我放开吧……”

马卡钦又舔了一会儿才松开了他，蹭着他的裤腿发出了哭泣一般的呜呜声，一副委屈得不得了的样子。

勇利立刻心疼了，抱着它轻声安慰道：“马卡钦对不起啊，别伤心了，以后不会再丢下你了……还有维克托。”

马卡钦缠着他撒了会儿娇，勇利带着它走到食盆旁，看到里面还有些剩余的狗粮，猜想维克托已经喂过它了，幸好没让马卡钦饿着。

然后他就开始打扫起卫生来了，把整个房间清扫了一遍，地板拖干净，桌椅擦得焕然一新，没来得及洗的衣服分种类和颜色丢进洗衣机，维克托的有些衣服还不能这样洗，必须送去干洗店……

幸好今天早上没有课，他叹了口气。

然后一看时间已经快10点多了，他就去厨房准备午餐了，等下还得再去买个蛋糕，不知道维克托喜欢哪种呢……

12点的时候，他拎着保温饭盒和一盒蛋糕出现在了特处局附近的小巷中。

从这里到特处局已经在500米范围内了，他闭上眼睛仔细地感应着灵力丝的颤动。

没错，维克托在办公室，附近……还有个人，大概是来汇报工作的下属？

等了大概5分钟，那个人离开了，办公室内只剩下了维克托一个人。

他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因为有些激动而加速跳动的心脏，走进了黑洞中。

维克托，我来了。

此时的维克托正皱着眉看着下属刚才交给他的新出现的异能者的汇报资料，一抬头看到一个黑洞突兀地在面前出现，然后勇利从中走了出来！

没有戴面具的，穿着跟平时一样的衣服的勇利！

他喉结动了一下，怔怔地看着勇利的身影，心脏不由自主地因为想念和喜悦而快速鼓动，声声如雷。

他看着勇利像什么都没发生过的笑容，用生涩的嗓音叫出了他的名字：“勇利？”

“维克托，生日快乐！”勇利把饭盒和蛋糕放在沙发前的桌面上，笑着对他说。

他身不由己地站了起来，快步走到他面前，看着似乎许久没见的恋人，艰难地问道：“你……为什么……”

“为什么还要来见你吗？明明我们是敌人关系？”勇利微微歪着头，看着一脸复杂表情的他说道。

“不是的！我只是……”维克托急忙否认，但是却又说不出来所以然。

心里有太多的话语、思念、愧疚和痛苦，反而在他面前说不出来一句了。

“我今天是来给男朋友庆祝生日的，这又有什么奇怪的呢？”勇利微笑着看着他，在他蔚蓝色的眼眸中看到了无处隐藏的、深深的愧疚和痛苦。

“维克托。”他向他伸出了双手，捧着他的脸颊让他看着自己，说道：“接下来我要说的话你要好好地听清楚，我不会再重复第二遍。”

维克托看着表情变得严肃起来的他，默默地点了点头。

“这几天在离开你后我想了很多，也明白了很多事情。说实话刚开始的时候是真的很伤心，毕竟被维克托用那样冰冷而陌生的目光看着，被那样对待，我是一刻都忍受不了。那时候离开也是我的一种逃避方式，但是也不能一直逃避下去。”

“我想象过彻底离开维克托，远远地离开这里，去过一种完全没有维克托的生活，但是我发现我做不到，仅仅是想象着那样的场景就觉得自己要无法呼吸了，因此我明白了，我是没办法离开你的。”

“其实我从小到大很少对什么东西执着，也很少去主动地追求什么，七岁那年所有的家人都去世后其实有段时间我觉得什么都无所谓了，只是复仇的心愿在支撑着我，让我继续挣扎着活下去，但是我的仇人呢？其实已经死了。那我活着究竟还有什么意义呢？是师父切雷斯蒂诺给我了新生，赋予我了新的生活追求，那就是铲除罪恶的异能者。”

“但这时的我仍没有找到生命最根本最重要的意义，然后，我跟你相遇了，维克托。”

“是你告诉了我要珍爱自己，不能轻易让自己受伤，因为你会难过，而你难过，是我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维克托，你是告诉了我存在的意义，是你，化作了我生命的支柱。”

“我很贪心，想要的东西有很多，维克托、同伴、朋友，我一个都不想放弃。但是我又很自私，如果真的要放弃一切只剩下一个的话，你是我无论如何都不能放手的人。”

“我爱你，维克托，这句话绝无虚假。”

“所以……再一次爱上我吧，维克托。”

不是命令，也不是祈求，而是平静而笃定的，似乎仅仅是预言着未来将要发生的事情一样的语气。

勇利对着他笑了，温暖柔和的笑容像春日的阳光一样灿烂而美好，整个世界似乎都被这个笑容点亮了一般，散发出无限光辉。

“重新爱上我吧，维克托。”

充满了爱意和眷恋的，感情似乎满得要溢出来一般的话语。

维克托怔怔地看着他，什么都说不出来，大脑似乎停止工作了，只是呆呆地看着面前的人露出的笑容，那双褐色的眼眸中闪烁着明亮而坚定的光芒，美得让他移不开视线。

一瞬间，怦然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