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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勇利突然从梦中惊醒。
他急促地喘息着，额头上沁出了点点冷汗，虽然不记得到底做了什么梦，但那种揪心惊惧的感觉还残留在心中，让他的心脏以一种不正常的速度剧烈地跳动着。
对了，维克托！
这个想法如闪电一般划过他的心头，他急忙向周围看去，在黯淡的月光下看到了躺在他身边的维克托的身影，俊美的睡颜安宁而平和，就像不曾经历过任何苦痛一般。
勇利这才松了口气。
他在维克托身边躺了下来，握着他的右手，静静地看着他。
月光洒在他的脸上，就像是圣光的眷顾一般，给他的面容染上了圣洁而飘渺的气质，银色的头发反射着点点月光，仿佛是天空中闪亮的星辰一样。
他看上去就像一个沉睡的精灵。
勇利不知不觉间看得入了迷，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
恋人是个极有魅力的男人，他是知道的，但这样静静地看着他的机会还是很罕见，毕竟只要他们在一起，维克托就会用各种方式吸引他的注意力，让他几乎没有时间思考，身不由己地被带动起所有的情绪。
而像现在这样，一个人在半夜醒来，肆无忌惮地欣赏对方的睡颜却不怕被发现的体验的确有些新奇。
同时也感觉到了些许寂寞。
他是多么希望维克托能睁开那双蔚蓝的眼睛，带着些戏谑的笑意对他说：“看得这么入迷？我就这么让勇利喜欢吗？”
是啊，最喜欢了。
勇利搂上了他的脖颈，把耳朵贴在他的胸口，听着他平稳偏慢的心跳声，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快点醒来吧，维克托。”
虽然无比期望并在心里幻想过很多次第二天睁开眼睛就能看到维克托醒来的情景，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窗口洒在床上的时候，勇利还是在失望中迎来了新的一天。
维克托仍然没有醒来。
勇利想起了尤里给他的生日礼物，特效恢复剂，虽然不知道是否对恢复精神力有帮助，他还是在简单的试用后，把仅有的三支药剂分三天时间给维克托用了，因为他处在昏迷状态无法自主吞咽，也只能以注射的方式进行了。
为了保证身体的基本机能，勇利不得不在维克托昏迷后的第二天把他送到了医院，然后，一住就是五天。
除了在必要的时间回家喂下马卡钦，其余时间他都一直呆在医院。
默默地看着沉睡不醒的恋人。
在这五天里，很多人都来看望了维克托，特处局的成员，波波维奇，市长，还有些勇利不认识的维克托曾经的校友，以及……雅科夫和尤里。
严肃而不苟言笑的雅科夫本来就让勇利有些敬畏，一想到他的弟子躺在床上不知道何时能醒来，而自己却毫发无损，他就非常地愧疚。
跟雅科夫和尤里问过好后，他站在雅科夫面前，低着头，用干涩的声音艰难地说道：“对不起……我没保护好他。”
雅科夫还没回答，尤里就蹿到了他面前，用十分鄙视的表情说：“哈？这家伙还需要你保护？也太丢脸了吧！现在他这个样子完全是因为自己过于弱小，根本不关你的事好吧！真是的，等他醒了我要好好嘲笑他一顿！什么天才异能者，什么活的传奇，看看他现在的糗样，简直要笑死人了！”
“尤里！”雅科夫有些不满地制止他继续说下去，尤里“切”了一声，后退了几步靠在墙上。
雅科夫锐利的目光盯着勇利，就像猛鹰锁定着自己的猎物一般，勇利硬着头皮顶着他的目光站立着，努力让自己不丢人地发抖。
过了一会儿，在勇利的冷汗都要冒出来的时候，雅科夫叹了口气，收回了目光，看向了躺在床上的最令他骄傲的弟子。
“尤里说得其实没错，这事不能怪你，当初我让你去找他，也只是想单纯地卖切雷斯蒂诺一个面子，照顾下他来到异国他乡的弟子，没有想过让你给他当保镖。实际上，你们没有成为敌人我就已经很欣慰了，怎么还会要求别的。”
勇利咬着下唇没有出声。
越是这样，他就越愧疚。
正因为没有人责怪他，他心里的悔恨和内疚才更加膨胀，更别提他和维克托的特殊关系，作为恋人的他看着对方在自己面前受伤，而他却无能为力，那种感觉就像有毒药在慢慢地、一点一点地腐蚀他的心脏。
大概不会有人理解他的这种感受。
雅科夫和尤里看望过后就走了，尤里在临走前猛地在勇利的后背上拍了一巴掌。
“还你的！打起精神来啊，猪排饭！那家伙也肯定不想看到你现在这种死气沉沉的样子！”
勇利回了他一个勉强的笑容，尤里挠着头发“啧”了一声，最后还是无可奈何地走了。
第七天，医生告诉他维克托有可能成为植物人。
勇利不知道自己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是什么表情，但医生明显地怔了一下，然后叹着气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了一些安慰的话。
勇利一句话都没听进去。
他的耳朵似乎覆盖上了一层膜，医生说话的声音模模糊糊地听不清楚，就像从极其遥远的地方传来的，隐约而扭曲的怪声。
他踉跄地走到病床边，看着维克托已经有些消瘦的苍白面容，就像是重症晚期的患者一般，生命力似乎在从他身上逐渐地溜走。
勇利向他伸出手，手指颤抖着描绘着他的脸部轮廓，然后跪在床边，眼泪落了下来。
明明已经看到了希望，却只能亲眼看着希望破灭，这是多么残忍又痛苦的事情。
他紧紧地揪着床单，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呆呆地看着维克托，眼泪沾湿了眼镜，眼前一片模糊。
医生悄悄地带上门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波波维奇推开了病房的门，然而勇利没有任何反应。
他已经无法关注除了维克托之外的任何事情了。
波波维奇走了过来，看着失魂落魄、泪流满面的勇利，忍不住说了一声：“你……”
然后却再也说不下去了。
他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安慰这个看上去只是个天真而柔软的少年的人。
这样的人，让人不忍心把残酷的事实剖开，血淋淋地摆在他的面前。他应该被人小心而温柔地对待，全心全意地珍爱着——就像维克托曾经所做的那样，而不是现在仿佛是被剥夺了灵魂一般。
勇利对维克托的感情在这几天中他看得清清楚楚，甚至有些嫉妒维克托怎么能得到这样纯粹而深厚的爱意，仿佛是把自己的一颗心以献祭的姿势虔诚而完整地交到了对方手上，然后眼睁睁地看着那颗心像枯萎的花瓣一样一点一点地凋零。
他毫不怀疑，如果维克托现在死去了，这个人会果断地追随而去。
他们就像是彼此存在的意义一样，缺少了一个，剩下的就永远无法恢复完整的状态了。
他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干巴巴地说出了一句连他自己都觉得没有任何说服力的话：“你也要保重自己的身体……”
然后他突然看到维克托的手指轻微地抽动了一下。
他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他、他手指动了！”波波维奇不由地大喊了出来。
勇利这才像突然从梦中醒来一样，抬起头紧张而急切地看着维克托，然后他看到维克托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蓝色的眼眸有些茫然地看着他，像是不能理解发生了什么事一样。
“维克托！”勇利的声音激动得都变调了，他一边哭一边笑了出来。
“太好了，太好了……你终于醒了……”
维克托的眼珠慢慢地转动了下，从勇利身上移到波波维奇的方向，然后缓慢地打量了下四周，发出了一声低哑的声音：“我这是……怎么了？”
“你在抓捕SLA成员的任务中受伤了，现在已经是昏迷的第七天了。”看着勇利激动得说不出话的样子，波波维奇代为解释道。
“这样啊……”维克托低声说道，然后似乎是有些疑惑地问道：“SLA是什么？”
勇利和波波维奇都呆住了。
勇利这才察觉到了维克托的异常，他那双蓝色的眼眸扫过自己的时候似乎没有一丝波动和感情，就仿佛……他们是陌生人一般。
“维克托，你怎么了？”他忍不住握住了他的手。
维克托有些奇怪地看着他的动作，抽回了自己的手。
手中的温度突然消失，勇利的心猛地一沉。
他看着维克托用陌生的目光看着他，带着些警惕性地问道：“你是谁？”
“我……”勇利的大脑一片茫然，有点不能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维克托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皱着眉头移开了视线，努力地思考着，终于想起了一点什么东西。
“我记起来了，你就是雅科夫介绍来的那个孩子对吧？叫什么来着……”
他试图回想起那个名字，记忆却是白茫茫的一片，像有无数迷雾阻拦着他探寻真相一般。
“勇利，我叫胜生勇利。”勇利怔怔地看着他，终于明白了一切。
维克托……不记得他了。
胜生勇利被遗忘在他的世界之外了。
听到这个似乎有些熟悉的名字，维克托的心猛然一跳，然后就是一阵揪心的疼痛，这痛苦来势如此凶猛，让他有一瞬几乎不能呼吸。
他奇怪地皱着眉头，不知道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了，有种不安的烦躁感渐渐升起，让他的回答显得有些冷硬了。
“是吗，抱歉有点不记得了。”
“维克托！你——”波波维奇震惊地看着他，突然提升的声音让维克托不满地看向他，说道：“你吵得我头疼，能小声点吗？格奥尔基·波波维奇。”
“你还记得我？”波波维奇不可思议地问他。
他像看白痴一样看着他。“为什么不记得？你上军校的时候被甩的次数我还记得清清楚楚呢，要我帮你数数吗？”
“为什么……”勇利如坠深渊般地看着这个异常陌生的维克托，眼泪不由自主地滑落了下来。
“为什么你还记得一切，却唯独忘了我？”
失忆梗虽然狗血但是好用。没办法，我就是热爱狗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