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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克里斯挣扎着从幻境中醒来。
映入眼帘的画面就是和勇利对战的一个敌人头部突然炸裂开的情景！
他猛地从地上爬起来，勇利此时已经躲开了血肉骨屑和脑浆混杂的秽物，克里斯向他大喊一声：“勇利！”
勇利立刻心领神会，一矮身向左冲去，电光石火之间就来到了廖莎面前！
廖莎惊恐地后退，勇利猛地用膝盖顶向她的腹部，突如其来的猛击和剧烈的疼痛让她不由自主地把身体蜷缩成了一团，结界轰然破裂。
克里斯立刻发动“魅惑”，她抱着肚子弓着背，以一种扭曲的姿势僵在了原地。
三个敌人，一人被割喉，一人自爆，还剩一人被制。
从他们倒在地上毫无自保之力到形势扭转大获全胜，也不过不到5分钟。
勇利不去看表情狰狞的廖莎，利落地转身奔向了维克托和同伴。
克里斯看上去已经丝毫不受影响了，小南也揉着额头一脸茫然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只有维克托，仍然静静地躺在地上，紧闭着眼睛，如果不是呼吸间胸膛还微微起伏，勇利都要以为他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
勇利跪在他面前将他上半身抱在怀里，轻轻地喊了一声：“维克托？”
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勇利有点不知所措了，控制幻境的异能者已经死了，维克托为什么还不醒过来？
至于那个异能者爆裂的头部和临死前的怒吼，他一点都不敢往深处想。
他用手轻拍了几下维克托的脸颊，声音有些颤抖地喊着他的名字。
“维克托！快醒醒啊！维克托！到底是怎么回事？克里斯，他为什么不醒过来？”
他已经忘记了压低声线装成笑面狐了。
克里斯脸色凝重地走了过来，把手放在他的额头上探查了一会儿，紧紧地皱起了眉头。
“精神力极度混乱，就像是……”
他突然睁大了眼睛。
一股强烈的风暴以他们为中心猛然爆发！无数冰凌和风雪咆哮着向四面八方扑去，将整个工厂迅速冻结，寒冷瞬间侵蚀了整个空间！
比在幻境中更凶猛的冰雪暴动以雷霆万钧之势从工厂向四周飞驰，就仿佛是肆虐的恶魔一般，誓将整个世界吞入腹中！
“他的异能失控了！”刀刃般的寒风狠狠地割着皮肤，克里斯不由地后退了好几步，震惊地向勇利喊道。
勇利的心像被人用巨锤砸过一般，耳边嗡嗡作响，他惊惧地瞪大了眼睛，想起了七岁时那场在家乡烧了三天三夜，摧毁了大半个长谷津的大火。
那就是由于异能失控所引起的。
而失控的异能者的下场，无一不是死状骇人，惨不忍睹。
“勇利！这样下去整个M市都会被摧毁的！”夹杂着冰雪的寒风吹得克里斯睁不开眼睛，几乎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他用尽全力嘶吼出了这句话。
处在冰雪中心的勇利抱着维克托，将头埋在他的肩膀上，克里斯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听到呼啸的风中传来了他轻轻的，却冰冷无比的声音。
“所以，你是想让我亲手杀了他吗？”
被猜中了心思的克里斯一时语塞。
从审判者的角度来看，他的建议是冷静而正确的，但是从朋友的角度看，他也知道这对于勇利过于残忍了。
勇利抱起维克托，身后一个巨大的黑洞张开了血盆大口，将两人的身影吞入其中。
被阻断了异能的暴风雪瞬间停息。
渐渐地，没有异能支持的冰凌和厚厚的冰层化作点点灵力分子消失在空气中。
一切又恢复了正常。
被阻拦在工厂外的波波维奇和众属下们好不容易从突如其来的冰雪中挣扎着活了下来，在发现结界已经失效之后，众人在波波维奇的带领下冲进了废弃工厂。
然而只看到了倒在地上的一具被割喉的男尸，和另一具失去了头部，死状骇人的尸体。
在小南的隐身异能的掩饰下，克里斯扛着廖莎，悄悄地从众人旁边走出了工厂大门。
他看了看繁星密布的夜空，无声地叹了口气。
勇利，当你发现无论如何都救不了对方的时候，会比现在更加痛苦。
在光线阴暗的异空间中，勇利紧紧地抱着毫无苏醒迹象的维克托，温热的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然后瞬间变成了冰冷的液体。
暴风雪还在异空间中咆哮嘶吼着，卷向四面八方，消失在一片黑暗中，猛烈地冲击着空间的边缘，像是要将一切摧毁一般。然而除了尖利呼啸的风声之外就是一片寂静的空间沉默着，包容着，拥抱着失控的冰雪，正如一个隐忍的人拥抱着自己疯狂的恋人一般。
虽然因为身体的自动保护机制，维克托和勇利处于暴风雪的风眼，并没有被卷进去，但四周极低的气温还是让勇利忍不住发抖起来。
他没有再用异能将自身再包裹上一层空间，而是紧紧地贴着维克托的身体，试图用自己几乎冻僵的身体传递给他一丝仅剩的暖意。
“维克托这个笨蛋。”他哆嗦着从喉间挤出了一句话。“搞得这么冷，不还是自己受罪吗？”
轻柔的，又带着几分恋人之间的嗔怒的、近乎撒娇的话语。
勇利将面具摘下，丢在了一边，让自己的脸贴上了他冰冷的脸颊。
“笨蛋……”
眼泪静静地流了下来。
“都跟你说了是幻境了……你到底看到什么了啊……”
“还搞得这么狼狈，你这样还算是特处局局长吗？我都要笑话你了哦。”
“唉，这么晚还没回去，马卡钦都该饿了吧，今晚没人能喂它了呢，我们真是不合格的主人啊……”
“维克托，我是不是还在幻境中？是不是还在做梦？是不是明天醒来，一切还会像以前一样，看到你笑着对我说早安？”
“再过两周就是你生日了，我还准备了礼物呢！你看到的时候一定会很惊喜吧？我觉得你肯定会喜欢的。”
“你说，我还有送出礼物的这个机会吗？”
没有人回答他的问话，只有呼啸的风声在肆虐。
勇利趴在他的肩头哽咽着哭了出来。
“为什么会这样呢？我为什么没能保护好你呢？”
“如果之前用尽一切方法阻止你参与这次任务，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我好后悔啊，维克托……”
“还有好多话没对你说，好多事情没有一起经历，怎么就这样突然结束了呢？”
……
“告诉你个秘密，我就是笑面狐，惊讶吗？我还以为你会惊讶得跳起来呢，想想那情景就觉得好笑啊……”
勇利的声音越来越低了，寒冷侵袭入了他身体的每个细胞中，手脚已经冻得仿佛失去了知觉，全身都僵硬了，好像不是自己的身体一样。
他也不知道时间已经过去了多久，冰雪像永远不会停息一样，像是要耗尽维克托的最后一分生命力一般，无休无止。
勇利静静地抱着仿佛陷入沉睡的恋人，心里渐渐平静了下来。
“其实，这样好像也没什么不好。”他吃力地发出了颤抖的声音。
“死亡也没什么可怕的，可怕的是一个人孤独地死去，留另一个人在无尽的时光中永远怀念着对方。”
“维克托，不要怕，我会陪着你的。”
“这样一想，是不是觉得连死亡都变得可爱起来了呢？”
“生同衾，死同穴，这是多少人都羡慕不来的事呢。”
“不用担心，胜生勇利会和维克托·尼基福罗夫永远都在一起，这是我此生郑重的承诺。”
在勇利没注意的时候，维克托的睫毛轻轻地颤动了一下。
像是用尽力量后疲惫了一般，风雪渐渐地小了下来。
意识到了这个事实之后，勇利惊愕地抬起头看着维克托的面容，不可置信又带着几分狂喜地喊道：“维克托！”
依然没有得到回应，但是冰雪渐渐停止了。
最终，一片寂静。
这并不是异能失控本应有的结局——全身灵力爆裂而死。
勇利焦急地呼唤着他的名字，嗓音渐渐沙哑，但是维克托仍没有醒来。
他抱着维克托，一闪身从异能空间中消失了。
然后瞬间出现在了克里斯家中。
“克里斯！克里斯你来看看维克托到底怎么样了！”他狼狈地跪在地上，身体没有了知觉，差点就要摔倒，却还是紧紧地抱着维克托不放。
克里斯猛地从沙发上站起，快步走到了他们旁边，再次将手放在维克托的额头上。
然后他不可思议地看了看维克托，又看了一眼满脸泪痕被冻得脸色发青的勇利，喃喃出声：“精神力平静下来了……”
勇利露出了一个解脱般的欣喜笑容，然后倒在了地上，闭上了眼睛。
“勇利！”
克里斯和旁边惊呆的小南冲了上来，一接触到他的肌肤，立刻被冰得缩回了手。
“被冻伤了！小南来帮我个忙，把他们拖到浴室，我得给他们进行冻伤处理！”
“收到！”小南赶紧架起了勇利，吃力地向浴室走去。
后来克里斯又给两人检查了一遍，都没有大问题，维克托的精神力几近枯竭，但只要好好休养，复原也不是不可能的。勇利应该纯粹是受刺激太深了，一放松下来就晕过去了。
他一边亲手给两人做活血按摩，一边抱怨道：“又要我当坏人又要当苦力，你们这一对还真是折腾人！”
“不过……两人都能平安，真是太好了。异能失控后还能活下来，也可以称得上是奇迹了吧。”
至于是单纯的奇迹还是爱的力量，那就不得而知了。
真想抓住隔壁《世界》那篇文中前世的勇利的衣领拼命摇晃并对他大喊：“你看看人家这个勇利！自己一个人送死要不得啊！求你学着点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