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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没想到你也有求我的这天，维克托·尼基福罗夫。”下巴枕着交叉相握的双手，面色阴郁的男人——刑事侦察总局的局长格奥尔基·波波维奇看着站在他面前的微微勾起嘴角似乎什么都不在意的银发男人，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容。
“你似乎说反了，我以为是你要来求我帮忙的。毕竟市长非常重视这个事件，虽说是由我主要负责，但他也对你施加了不少压力，我说的没错吧？”维克托笃定自信的声音让波波维奇瞬间变了脸，本来就不明朗的脸色现在看上去甚至有些狰狞了。
“你还是老样子，自我膨胀得让人讨厌啊。”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
“别这样说嘛，好歹我们也算是同门师兄弟，看在雅科夫的面子上，让我们齐心协力把幕后黑手揪出来吧。”维克托微笑着向他伸出了右手，知道他无法拒绝。
波波维奇内心挣扎了一会儿，最后还是黑着脸伸出了手握了上去，恨恨地说：“我会调动警力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但是你不能对我的决定指手画脚，而你，作为异能者支援协助我的工作，没意见吧？”
“完全没意见，就这样办吧。”即使面对着被夺去主动权的尖刻要求，维克托仍没有在意，脸色如常地确定下了两方的合作。
而勇利和克里斯这边，气氛虽然比那两个人缓和得多，但调查依然没有什么进展。
坐在他们面前的护士小姐名叫爱丽莎·多罗费耶夫娜，一头靓丽的棕发，长相温婉可人，得体的微笑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这也是她受患者们喜爱的原因，毕竟谁不喜欢一个如同天使一般的温柔又漂亮的女孩呢？
她脸上没有了那天晚上时的惊惧不安，但还留着疲惫憔悴的影子，看来那个事件对她的打击也是相当的大。
关于作为曾经的患者对她的感谢闲聊了一会儿，打消了她的戒心之后，勇利有些小心地问道：“爱丽莎……最近睡眠不好吗？看你似乎很累的样子。”
爱丽莎反射性地掩了一下眼下的青黑色阴影，勉强笑道：“是啊，这几天总是做噩梦，明明得为工作保证足够的睡眠来服务患者们，我却总是做不到……”
“压力大的时候这也是难免的，你有没有试过一些能帮助人提高睡眠质量的方法？比如说睡前喝一杯热牛奶，听听舒缓的音乐，泡个热水澡……之类的。”勇利的声音很柔和，仿佛是拨动人心弦的微风，让人忍不住对他倾吐一切。
克里斯坐在旁边没有说话，虽然他之前想再次用“魅惑”的力量挖掘出爱丽莎内心的想法，但被勇利阻止了，看着勇利温柔鼓励的笑容，克里斯无奈地轻笑着叹了口气。
勇利这个人啊……还真是心软。
“这些方法我都试过，实际上我睡眠质量不好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作为一个刚工作的新人护士，我经常害怕自己表现不好，或者出现差错导致病人出事，之前还害怕得经常失眠呢。后来有人给我推荐了一种药，说是治疗失眠非常有用，我就尝试了下，果然没有失眠了，每天晚上睡得也挺香，不过发生了那件事之后，我就又……”爱丽莎弯下腰捂着脸，似乎不敢回想那天的可怕情景。
勇利轻声安慰着她，克里斯却一针见血地问：“谁给你推荐的药？”
“就是那个613号病房的……”爱丽莎抬起头来，眼神怔忪地回答道。勇利一眼就看出来克里斯在声音中暗暗加入了异能的力量。
“613的……”爱丽莎的身体开始颤抖起来，眼珠惊惶地滚动着。
——就是那个变成怪物的病人！
爱丽莎开始失控地尖叫起来：“我什么都不知道！别问我！我才不会变成怪物！啊——！！！”
又是跟上次一样的结果，克里斯无奈地摇了摇头。
面对已经崩溃的人，“魅惑”也无法再发挥作用了。
爱丽莎的尖叫引来了别的工作人员，勇利和克里斯只好迅速离开。
毫无所获。
勇利垂头丧气地走在路上，喃喃地说：“是不是不该来这一趟呢？她看上去很痛苦的样子。”
“这不怪你，当然也不怪我，她自己已经意识到了那个药有问题，只是在自欺欺人而已，有时候人为了躲避可怕的命运，就会给自己建造一个虚伪的世界，沉迷其中不能自拔。”克里斯不以为然地说道。
“那样不是很可怜吗？”
“有什么可怜的，只是不敢面对现实的胆小鬼而已。如果是我的话，肯定先把卖给我药的人揪出来打一顿，再找到解药让自己恢复正常——如果有的话。”克里斯摊了摊手，有些嘲讽地说道。
“克里斯……还真是坚强呢。”勇利有些羡慕地笑了起来。
“这我倒不否认。”
“要怎么变得像克里斯一样呢？好像你从未因为一些事情沮丧过。比如说……审判者的工作。”勇利的脚步缓了下来，声音也越来越轻。
“勇利已经做得很好了啊，这不就是很坚强吗？”克里斯奇怪地看着他。
勇利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下脸，说：“现在……还好吧，以前还会因为这个哭过呢，真的……哭得很惨。”
“哈哈哈哈！勇利还真是个小孩子啊！”克里斯放声大笑。
“什么啊！我也只是比你小了两岁而已！”勇利不服气地反驳道。
“这个啊……大概是因为，我坚信自己是个好人吧。”克里斯忽略了他的反驳，若有所思地说。
“好人？”勇利愣了。
“是啊，我当然是好人了啊，每天为了铲除害虫们四处奔波，为了工作牺牲了自己的大部分时间，节假日无休，有时候甚至要冒着生命危险跟害虫们战斗，啊我怎么就这么伟大呢，连我自己都要感动了！”克里斯握着双手，眼中闪烁着感性的光芒。
勇利简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只能沉默着。
“勇利一定是把自己放在‘坏人’的位置上的吧。”克里斯停下了脚步，转过头看着他。
“诶？坏人？我没有啊，没……”勇利怔怔地看着地面，心里一片迷茫。
难道，自己真的是这样想的吗？
因为自己手上沾满了鲜血，所以是个坏人。因为戴上面具后变得没有一丝感情，所以是个坏人。因为与维克托为敌，所以……是个坏人。
这就是事实，又有什么不对呢？
一根手指突然戳在了他的额头上，他一愣，看着弯着腰凑到自己面前的克里斯，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来。
“勇利怎么能这样想呢，我们当然是好人了啊！”克里斯叹了口气，一脸拿他没办法的表情。“老鼠会偷吃东西，咬坏家具，传播疾病，而猫会抓住老鼠并杀死它们对吧？你能说猫是坏的吗？”
“诶？”勇利惊讶地看着他，不可思议地说道：“这怎么会一样呢？”
“哪里不一样？那些灰翼的家伙不就像老鼠一样？对于这样的害虫，为什么还要同情他们？勇利你啊，真的是想太多了。”克里斯捏着他的脸揉了几下，又拍了拍他的头。“人生苦短，不要跟自己过不去啊。”
勇利摸着被揉过的地方，看着潇洒地走在自己前方的身影，心情莫名轻松了很多。
跟自己不一样，克里斯真的很厉害呢。
心情变好的勇利回家后看看书看看电视，消磨过了一天，还学着做了皮罗什基和罗宋汤给维克托当夜宵，就等着他回来了。
维克托的人没等到，却等来了披集的电话。
“找到那个Dealer了！”
勇利估算了下自己的实力，零异能期已经渡过了，现在的自己实力虽弱，给克里斯打个下手还是足够的，于是下定了决心。
在一间充满了糜烂气息的小酒馆“安兰”中，一个戴着黑色牛皮帽的矮小男人正偷偷摸摸地跟一个面色苍白的年轻人交易，几个身材健硕的男人突然扑了过来，利索地擒住他的双臂扭向背后，膝盖压在他的背上，让他不得不跪倒在地。
“不准动！警察！”
这一声怒吼让整个现场寂静了一会儿，然后爆发了一阵嘈杂的尖叫，在场的男男女女推搡着彼此拼命向出口跑去，顿时一片混乱。
六个便衣警察无视其他人，牢牢地围住了那个Dealer——他们这次的任务目标，波波维奇和维克托从暗处走了出来，站在被压制在地上的Dealer面前。
“呵，轻易而举，简直不知道为什么会让堂堂特处局局长花那么多心思还逮不到。”波波维奇得意地笑着，瞥了一眼维克托。
维克托没有接话，紧紧地盯着跪倒在地一声不吭的Dealer，总觉得有些异样。
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违和感。
突然一阵轻笑响起，伴随着一个惑人的声音：“还要感谢你们抓住他，替我们省了不少工夫呢。”
维克托脑中刚闪过“糟了”的想法，身体就无法动弹了。
他死死地盯着凭空出现的克里斯和笑面狐，又是“魅惑”！没想到他们竟然联手了！
克里斯施施然走过维克托的身边，拨开僵硬着无法动作的警员们，揪住Dealer的领子一把将他提了起来。
“你不能带走他！克里斯托夫·贾科梅蒂！”维克托艰难地出声。
“哦？竟然记住了我的名字啊，这么中意我吗？”克里斯饶有兴趣地看着他，对他眨了眨眼睛。
“克里斯！”勇利忍不住叫了他一声。
“好好好，知道他有主了不调戏他了。”克里斯耸了耸肩，拽着Dealer就要往勇利的方向走去。
“不，我的意思是，这次的猎物留给他们。”
“什么？为什么？”克里斯不解地看着他。
维克托也惊讶地看着笑面狐的身影，和自己恋人相似的身形让他心里一阵不舒服。低沉的声音也让自己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尤其是声音上扬的时候，特别像——
“这次是我们慢了一步，他们先抓到的人，自然由他们处理。”勇利沉静地说道。
“但是——唉，算了。”克里斯松开了Dealer的衣服，将他推向警员们的方向，然后转身向勇利走去。
“反正我们也有方法……”他小声地说着，声音低得除了自己没人能听到。
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黑洞中，众人身上的束缚力量瞬间解开了，波波维奇和自己的部下们面面相觑，几乎不能理解发生了什么事。
维克托看着倒在地上的Dealer，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似乎……被敌人施舍了同情？
这种感觉，真的很糟糕。
将人押回警局审讯的时候，波波维奇和维克托透过审讯室透明的玻璃，观察着整个进程。
“是谁指使你贩卖这种药品的？”审讯的警员拿出用物证袋装着的小瓶药剂Sweet Dream，严厉地问道。
Dealer缩着脖子，整个人像鹌鹑一样蜷成一团，没有回答。
再三逼问下，就在审讯员要失去耐心的时候，他颤抖着声音小声开口了。
“是……笑面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