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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勇】划过暗夜的星(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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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铺天盖地的火。

狰狞的,映红了大半个夜空的,仿佛要吞噬一切的火。

劈啪作响的炸裂声,轰隆倒塌的声音,遥远的惨叫和哭喊声,飘渺的警笛和急促的汽车喇叭声……

他听到了一个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喊,仿佛泣血一般,失去了所珍爱的一切一般,无助的,绝望的哭喊。

是谁?是谁哭得如此伤心?

他看着被眼泪打湿的土地,和撑在土地上的小小手掌,突然醒悟了过来。

啊……原来是自己啊……

是……自己啊……

他想了起来,这是他七岁时的情形。

家里的旅馆在燃烧,他所爱的人们,爸爸,妈妈,真利姐,小优,西郡……他的大半个家乡,都毁灭在这场大火中。

两个异能者的争斗所引起的,罪恶的残忍的大火。

突然涌上心头的痛苦和绝望简直让他无法呼吸,他想到出门时妈妈和姐姐的笑脸,爸爸在厨房里忙碌的声音,客人们看到精彩的电视内容时的哄堂大笑,一切……都在这大火中渐渐扭曲,化为灰烬。

为什么?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他的家人明明什么坏事都没有做,为什么会被残忍地活活烧死?平和宁静的小城,他的美丽的家乡,为什么会被恶徒如此对待?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他听到自己如濒死的小兽一般的嘶吼,声音破裂而嘶哑,喉咙仿佛被撕裂一般,他没有停下,也无法停下,这样还不够,不够发泄他心中的痛苦!

“因为人一旦拥有了超出常人的力量,就很容易偏离人的轨道。”一个浑厚的男声在他耳边响起,他一惊,扭头看到了一个戴着微笑的狐狸的面具,身着黑色衣服的高大男人。

男人走到他的身边,向他伸出了大手,将他拉了起来。

“能站得起来吗?孩子。”

“你……是谁?”他哑着嗓子问道。

黑衣男子望着熊熊燃烧的大火,看不清面具下面是什么表情。

“我是审判者,负责将引起这样的惨剧的人们处以死刑。孩子,你要跟我走吗?从你的身上我看到了潜在的异能力量。”

泪水源源不断地从他脸上流下。

“你会……杀死那些凶手吗?那些害死爸爸妈妈,姐姐,小优,西郡……和大家的凶手?你真的会吗?”

男人看向他,坚定地说了一句:“会。”

“太好了……太好了……真的谢谢你……我……”七岁的孩子捂着脸崩溃地哭了出来。

我最珍贵的家人们,朋友们,还有亲爱的大家……你们的仇恨会被血偿的,所以,安息吧……

 

“勇利,你为什么要当审判者啊?”一个年轻清亮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他一转身,看到了一个皮肤微黑的少年。

“披集?”

“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披集关心地凑过来看着他的表情。

“啊没有……没什么的,嗯没事。”他回了好友一个微笑。

想起来了,这是他19岁时的发生的对话,那时他向组织提出了审判者提名的申请。

“勇利你是怎么想的啊,审判者这种又累人又恐怖的工作根本不适合你啊!”披集叹了口气,简直为好友操碎了心。

“嗯我也这样觉得,但是我有非成为审判者不可的理由。”勇利坚定地说道。

“唉……好吧,我也知道你一旦下了决心就不会改变,总之,要照顾好自己啊。”披集叹了口气拍了下他的肩膀。

“放心吧!”他信誓旦旦地说。

但是事实是,第一次处刑杀人之后,他躲在厕所里哭了整整四个小时,一边吐一边哭,在接下来的好几天都像行尸走肉一般浑浑噩噩。

“勇利,你这样不行啊。”师父切雷斯蒂诺摇头叹息道,面对着这个勤奋努力但是心思敏感而脆弱的爱徒,他也无法大加指责。

“我知道……不过,我会努力克服的!请相信我——”勇利急切地说着,唯恐自己失去审判者的资格。

“这样吧,我教你一个咒语。”切雷斯蒂诺将一个狐狸面具递给了他。

“这不是师父的……”他小心翼翼地捧着面具,望向恩师。

“戴上面具的时候,你就在心里想,我杀死了胜生勇利,现在所存在的只是审判者笑面狐。”切雷斯蒂诺紧紧地盯着他,对他下了一个催眠暗示。

勇利慢慢地戴上了面具。

我杀死了自己,现在所存在的……只是审判者笑面狐!

他睁开了眼睛,一切人类的情绪都在他眼中消失了。

如果正义无法审判,法律无法阻止那些肆意残杀无辜的人们的异能者的话,就由我来审判!所有的罪恶,都由我来消灭!所有的痛苦,都由我来承担!

他坚定地想着,无情地挥动着浅蓝色的短刀收割着一个又一个异能者的生命,没有人能阻止他,没有人能打败他!

“勇利!”切雷斯蒂诺严厉的声音传来,让他顿时停住了。

“师父?怎么……”

“你看看自己都干了什么!为什么要杀害普通人!”天空扭曲成了奇怪的漩涡,他听着恩师痛心疾首的声音,感到了一阵眩晕。

“我没有……我没有!”

“还敢狡辩!你看看你脚下的是什么!”天空仿佛变成了巨兽的血盆大口,欲将他吞入腹中。

“脚……下?”他向地面看去,一个双目大睁的女人猛地映入眼帘,她鲜红的嘴唇艰难地颤抖着,断断续续地说着:“为什么……为什么要杀我……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

一个扎着马尾的五六岁的小女孩突然扑了过来,捶着他的腿放声大哭:“为什么要杀我的妈妈!你这个恶魔!恶魔!”

他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不禁踉跄着后退了几步。

“不……这不是我杀的!我明明只杀该杀之人!不……不是这样的!”

周围倒在地上的死尸也都缓慢地爬了起来,一步一步地向他逼近。

“我是一个普通的上班族,为什么去公司的路上会遇到这种事?”

“连七十多岁的老人都杀,你没有人性吗?”

“我还等着赶回家和妻子过二十周年结婚纪念日,都是你毁了这一切!”

“疯子!杀人狂!恶魔!”

不知何时狐狸面具掉落了下来,勇利颤抖着抱着头蹲了下来,眼泪涌上了眼眶。

“不……不是这样的……我没有……我没有……”

“你太让我失望了,勇利。早知道这样当初我就不该带你回来。”切雷斯蒂诺悔恨的声音。

不……师父不要这样说……

“为什么你会变成这个样子?我曾经那个坚持正义的朋友去哪了呢?”披集痛心的哽咽。

不是的……不是的……

“勇利。”一个磁性的声音如炸雷般响起,他猛地抬起了头。

是维克托!

那个声音缓慢而残忍地说:“你真让我感到恶心。”

不!不要这样说!不要这样对我!维克托——

勇利泪如雨下,捂住脸崩溃地大哭起来,这时,一个戴着狐狸面具,身着黑色作战服的人站在他身后,浅蓝色的刀刃高高举起,像处刑一般用力挥下!

“……勇利?勇利!快醒醒!”耳边的声音突然清晰了起来,勇利睁开了眼,听到了一声自己无法控制的抽泣,面前是担心地看着他的维克托。

“维克托……?”他的声音里还带着哭音。

看到他醒了过来,维克托松了一口气。

“你真是吓到我了,我半夜起来喝水,听到你房间里的抽泣声,进来一看你哭得好伤心啊。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噩梦……

勇利眨了眨眼睛,一滴挂在他睫毛上的泪珠悄然滑落。

原来是梦啊……太好了……

他突然扑到了维克托的怀里,紧紧地抓着他的睡衣,泪水再次凝聚,他哽咽着哭了出来。

是梦……那一切都没有发生,维克托也没有说他恶心,真是太好了……

看着扎到自己怀里颤抖着哭泣的勇利,维克托惊讶了一会儿,然后露出了一个了然的微笑,抱紧了他。

还是个孩子啊,会因为做噩梦哭成这个样子,还真是可爱啊。

“勇利乖啊,没事了,有我在呢,噩梦肯定不会再来了!”维克托轻轻拍着他的背,像哄小孩一样低声说道。

勇利渐渐停下了哭泣,眼睛和鼻子都红红的,因为不好意思连脸蛋和耳朵也都变红了,他不好意思地挣开了维克托的怀抱,对他说:“对不起,我没事了,维克托回去睡觉吧。”

“不行哦,我可不放心。”维克托将被子盖到他身上,强迫他躺了下来,轻轻地拍着被子安慰道:“睡吧,我今晚跟你一起睡,不然勇利又哭了的话我会心疼的。”

勇利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了一双含着水光的眼睛。

“那、那好吧……维克托也盖着被子吧,别感冒了。嗯……维克托晚安。”

维克托谨遵圣命钻进被窝,在他额头上印下了一个轻轻的吻:“晚安,我的小猪。”

然后关掉了台灯。

黑暗中,勇利感受着身边的温度,和自己剧烈的心跳,困意消失得一干二净。

好像……越来越喜欢维克托了呢。


30 Jan 2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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